朝向卓越的方向就是朝向人的方向

（2016年9月4日）

王小东

在正式交流之前，我想和大家一起回顾某县教科局长辞职信中的两段话：

1.做事情的人都被视为幼稚，非常孤独，而那些八面玲珑、什么都不做的“老好人”们，人缘非常好，被视为成熟。在我看来，他们不是成熟，是政客。

2.社会上发生过很多类似的事情：有人落水，救人者溺死了，被救上岸的人穿上衣服回家了。不能指望受益的人为你两肋插刀。许多中国人有看客心理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，哪怕是自己受益，也保持沉默。

这些可能说出了教育界中的深层次问题，我把这两段话拿过来重温的目的，就是想和大家一起摈弃这种惯性逻辑，以清醒的富有建设性的心态走进我们即将交流的话题。

朝向卓越的方向说到底就是朝向人的方向。这个方向应该是积极向上的、可持久的、有利于生活品质提升的、有利于你的家庭和你所爱的人能够获得尊严的。

我认为，这个“朝向”起码应该有三个维度：

一、朝向值得学习的名师和校长

现在的校长不好做，有一个很有画面感的词描述了这种状况：围猎。在教师群体中，最有市场的“围猎”声音是：校长，有本事你也来教一个班试试！这虽然充分展示出了一种专业自信，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在思维、视野和能力方面的局限。

在自己熟悉的小圈子里耍横不算真本事，有能耐去比着别人的长处去挑战！从这个角度看，《天龙八部》中的姑苏慕容复最厉害，能做到“以彼之道还施彼身”，确实需要勇气和智慧。如果每个人都想做一个比现任校长更好的校长，学校工作就好办了；如果大家都不想做校长，也不想关注校长开展工作的艰辛，这个学校就没有活力了。而如果大家整天琢磨的就是自己钱包的鼓与瘪这么点事情，把理想平铺在地上，把知识分子的理想矮化成一个民工的追求，那就让人无语了。

撇开名师不讲，因为在座的学科不同，其仰慕的名师也不一样。然而大家的关注点有一处是相同的，这就是咱们学校的校长。熟悉戴校长的人都知道，他有一个比到二中做校长的更好的选择，但是他放弃了。为的是什么？为的就是想做一个能点燃教师工作热情的人。大家可能觉得我说得有点太矫情，您先别着急在心里嘲笑和挖苦。我来讲两个故事，您或许就明白了。

有人说，一个人的气质里包含着他读过的书、走过的路和交往过的人…在座的各位亲，我可以毫不避讳地说，读书总量超过戴校长的可能不多；走过的路更是没几个比他多，为什么，大家都比戴校长年轻；至于交往过的人，我不说你也明白，上至教育部，下至全市各中小学，多数校长和名师都与戴校长有交往。

这样的阅历，咱是不是要刮目相看？！

根据我的经历，我预测大家在跟戴校长一起朝向卓越迈进时，可能会面临两个方面的压力：

首先是名词性恐慌。如核心素养、素质教育5＋2，卓越教育体系、工业4.0、二次元、Steam的教育、人民日报“中央厨房”，等等。这些名词术语对于我一个专注于学科教学的人来说，无疑是天书，我也觉得这些东西懂与不懂不会影响我的生活，我一样可以写出像样的学科论文，一样可以和哥几个喝酒喝得开开心心。但是，在戴主任的不断鞭策下，甚至是不断灌输下，我最终还是沿着他的思路，努力做了一些思考和研究。

直到有一天，当我走进人民教育编辑部，并得以在巨大的工作压力中顺利坚持下来时，我才发现靠近有见识的人，多储备些当下看似无用的知识，会让自己与这个世界建立一种更牢靠的关系，我们也会因此而在生活的风浪不期而至时能够多一点存活的机会。很多时候，草率的拒绝或逃避，是不如坚韧地接受来得有生命力的。

其次是判断力危机。记得前些年全市推进“三进”活动期间，组织了一次论文评审。局长很重视，安排几个副局长和中层干部，带上我，把论文一篇一篇投影出来，讨论优劣，斟酌去留。每次我说好的，戴处长就说这个不行；我说不行的，他就说此文有许多可贵之处。弄得我一头雾水，就顶了一句以表不满。后来，人民教育编辑任小艾看到最终编辑出来的论文集时，对其中的一篇论文赞赏颇多，而这篇文章恰恰就是他赞赏我反对的那一篇。这件事给我的触动非常大：有的时候，囿于自己的眼力、视界和能力限制而看不透问题的实质时，不要轻易否定，要等待一段日子再说。就像一个要发火的人，如果你能再数到一百之后再发火，很可能在说到六十时，很多问题就想通了。

以上经历表明，朝向卓越就是朝向能给自己带来压力且能激发出潜力的人。换句话说，朝向卓越首先就是朝向“卓越的人”，或者说是朝向“追求卓越的人”。我想戴校长起码应该属于这两者中的一个，无论是其见识、能力还是胸怀，都可以成为我们学习的对象。

二、朝向更优秀的自己

朝向自己听起来很可笑，但细想起来是非常有道理的。如今提出朝向卓越，不代表全盘否定过往，我们自己曾经都是优秀的，而且如今还在优秀着，否则您也不会坐在这里和大家一起交流。但优秀与卓越还是有距离的，因此我们朝向更优秀的自己，这个姿态本身就是卓越的。

大家都知道，现在是一个“个人能力破产的时代”，随着自媒体时代和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，我们突然发现，自己能干的活儿，机器人大多数比我们做得更好；我们曾经陶醉于知识权威的自我认定的幻境，如今学生获取知识的途径和能力比我们还要强。个人的能力破产了，破产了怎么办？要么淘汰，要么重组。重组就需要重新定位，如何定位呢？

卓越的人是有话语权的人。写好文章是普通老师的最大的话语权。纵观全国的名师大家，能够走进你的视野并能流传清史的，哪一个不是文章写得好的？一个人一辈子说不出一两句能让人记住的话、写不出一两篇能够让人有收获的文字，实在是太遗憾了。冰心说：表达是最好的吸收。一个具有表达诉求的人，到处都能发现表达的素材、焦点和立意，生活与工作也会因此而变得充满意义。

写好文章还可以有去火的作用。现在大家的火气都很大，在很多人眼里，整个世界就是一块大红布，引得人整日里双目充血。如何去火？写文章！一位教授曾说，写文章的目的是让人接受你的观点或思想，而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说服别人，几篇文章写下来，你就冷静了，说话做事也就靠谱了。

卓越的人是有一技之长的人。不是取得了教师资格就与能上好课画上了等号，因此，能上一堂好课的教师就是具备卓越基因的人。最让人看不上的就是那些“坐在屎上说屁臭”的人，自己教得一塌糊涂，还要说人家死干蛮干，这种人属于典型的没事找抽型的人。一技之长是你区别于他人的独特存在价值，没有这个价值，人就会变得无足轻重可有可无。启功没有学历，按道理在知识界是没有出路的，但他写得一手好字，深受辅仁大学校长陈垣先生喜爱，经过他的简拔推荐，最终成为一代国学宗师！

卓越的人是有一点梦想的人。 这一点至关重要，很多人是没有梦想的，所以有人说，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。比如说，今天通知大家来，很多人心里是犯嘀咕的，认为这是穷折腾，一不能增加收入，二不能愉悦心情，三不能填饱肚皮。然而这些想法都错了，今天大家聚在一起，是来培植梦想的，是来给大家注射青春荷尔蒙的。

想想人家祥林嫂，起初也是不愿意，后来从了，不也就有了毛毛这个精神寄托？很多时候，梦想是需要他人或自己点燃的。有一句诗说得很虐心：你点亮了灯，我才开始害怕黑暗。梦想就是灯，因为很多人没有梦想，所以经常表现出一种无畏，并最终走向了无赖。

三、朝向自己的学生

追求卓越一定要有媒介，对于我们来说，学生就是我们渡河的船。很多年教师做下来，学生往往成为我们打击挖苦的不二对象。一边鄙视讽刺现在的学生，一边却又乐于回忆自己曾经培育的高徒，让人啼笑皆非。打个不恰当的比方：我们是鱼，学生是水，现实生活就是一口锅。鱼和水的恋情，被一口锅给端了。是到了从内心重塑这口该死的锅的形态的时候了。

敬畏每位学生发展的无限可能，你就是卓越的。卓越的教师，眼里有着一个个鲜活的学生，不是用本质主义思维把学生看成是一堆相似的符号。南京十三中的曹永军老师说过一段精彩的话：生活中我们不是时时得到尊重，也不大习惯去尊重别人。我发现，我灵魂深处缺少赞赏的天性，缺少虚心学习的心胸，有一种跳过个体忽视个体而一味追求普遍本质的坏习气！

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同事来交往，你就是卓越的。有人说，现在中国最大的问题是大人物只关心自己的小事情，而小人物的大事情没人管。这种现象已经蔓延到学校之中，尤其在师生关系表现得更为典型。把学生当同事，大家彼此平等、互相关心彼此的诉求，可能一种新型的更具生命力的师生关系就诞生了。

与学生一起读书思考加刷题，你就是卓越的。北大的周辅成教授有一段话特别值得一转：做奴隶不可怕，人因不可抗拒的原因而沦为奴隶的情况时常会有，但记住不要自愿做奴隶。读书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沦为奴隶而不自知。所以泰州提出“大阅读”的设想是有深远考量的。

朝向卓越的方向，是一种姿态、一种信仰，如同中国梦的提法，有着宗教般的特质。朝圣目的地或许仅仅是某座或抽象或具体的寺庙，但是，用身体丈量从家到寺庙的过程却是具体而虔诚的。所以，我们要从思多行寡的怪圈中走出来，以身边的名师、校长以及更优秀的自己为坐标，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。

（编辑：王小东）